冲虚子跋云:道为天仙之秘机。
天仙之道,唯天仙知之行之,凡夫去天之远,何以得遇?唯不可遇,虽曰不秘,而亦是秘。若有得遇,知其道者,必要体天仙之心,行天仙之德,而后可成天仙之道。
凡夫之罕见。
为今之凡夫者,前虽有善而或有小功,不足以得道,故难遇。若能从今起念学道时,全具善心,力行善事,绝其从前间有不善者,则道之罕见者,犹可望见也。
或百劫百年一传于世。
如唐开元时之纯阳翁,始度王重阳于宋徽、钦时;如六祖惠能止衣钵不传,而后竟无传法之七祖者。
或片言数语密度于人。
如钟吕二仙,度燕国宰相刘海蟾,以卵垒为山,而不崩堕,刘曰:危哉!钟吕曰:汝宰相之位更危于此。刘弃相从之而仙去。如虎皮座张真人,以嘉靖帝强请之不起,罪邳州守。请曼及三年而后至京,延及徂落,而不复命。还至六安州,召庐江县李虚庵而度之。令三诵三背其言,三日而别,李竟成真,县及邻封皆称肉身菩萨。然张祖不肯见帝而度,乃召李而度之,此亦张祖密度之案也。如佛欲度迦叶,分恒河水为两断,而佛行其中之无水处,叶以舟救佛,佛从舟底穿入,而舟底无孔。叶犹曰:幻也。佛曰:汝未成不生死阿罗汉,何能如此贡高我慢?叶惊服,自不知所以不死,而归依之是也。
三口不谈,六耳不闻。
三人则三口六耳也。其中或愿学小成于人仙者,或愿学中成于神仙者,或愿学大成于天仙者。所愿者则重之而喜闻,所不愿者则轻之而厌听。或德止足以授小,而分不宜闻中、大二成,故不同谈、不同闻也。如许旌阳、吴猛二人,许为旌阳县令,吴为分宁县令也,同谒丹阳之谌母元君。母独传许以道法,谓吴德行尚未充,后当拜于许授。如世尊单传迦叶为初祖,而以堂弟阿难未能离欲,令转拜叶,传为二祖。俱是旧案也。
不经纸笔。
仙道乃天上人之所有,亦天上人之所用。正上仙口不谈之秘,鬼神觑不破之机。所以不载笔于纸。
何敢浅其说、直其论,而谆谆然数万言为镌哉?此大罪也。
大道本不敢轻一言于非人之前,何敢浅说其精深,直论其秘密,令善恶贤否、正人非人,一概混见之耶?但视世间无不可救化之人,倘有不从正而改邪者,是必从地狱、饿鬼、畜生三恶道出,而初世为人,而恶心犹在故也。虽直论之,彼只见如不见而已矣。何嫌其混见?
曾见世人截然向道,而竟无觅处。
截然者,截断世法尘劳,决志学道。满目是万法千门,竟不见何者为仙道,不知向何处觅仙道,此甚可怜。
举世多人谈道,而悉堕旁门。
遍世界谈道,所闻所知,全在淫邪窠臼中。初学不能辨邪正,遇之焉不堕入?此又甚可耻。
谓道不在世,而人必误陷于邪者也有。
仙道原只蕴藏于仙胸中,世何得有?一切诸人,不遇仙度,皆只在世而学,焉能外世见而求世外之见?毕竟误陷于邪矣。
谓人心自邪,不求闻道,而规正者也有。
心邪之人,唯邪法是喜。口称是学仙之党者,只愿学房术御女,谓淫媾有如是快乐,是我所学之有证。而仙道高远,或者即此所致,我何必舍此快乐而别求仙乐为哉!故不求闻也。自称是学佛之党者,造断见之邪说而惑人,不知已为佛之所斥。自谓有了此一口高谈捷语,足取衣食名誉,何必效佛所修,而六年禅坐以自苦?故不求闻也。予在金陵,所以绝不屑与人谈仙佛,见彼诸俗人谈仙者,皆志于房术御女,及却病小工,而即指为仙道,不务修德修道,故不必与为谋也。见彼众生谈佛法者,皆妄将佛说为行教无用之虚言,将己谈断见作佛法,不求如何如佛八千劫说一会《法华经》方已,不求如何得佛八万四千劫坐一定方起,必执断常邪见,直趋死亡。为了生死,或学躲一轮回为自足,而且不能得。又不能承当正法,竟如石马,虽打不走,全似木牛,拽鼻不回。谓之下愚不移,何足救化!何足与言!所以祗尊仙佛正法,为我自悟师而已矣。我又为有相知者悯,而浅说劝之。佛昔云:人相竖,畜相横。世之俗夫,每以横相妄谈佛法。语人曰:我知佛,我是佛。此亦妄人也已矣!甘为横相,又何难焉?今而后谈佛者,请先改汝横相为竖相,且遵佛说,别作商量。庶免空劳妄谈,虚度一世。
借令百劫百年,生一圣真,将何入悟?
言此论若不出世,倘有真修者,不知如何修仙,不知如何修佛,故无趋向处。亦不知学何者为学,行何者为行。
所以得圣真于学者,必由此论。
及有此《直论》并《仙佛合宗语录》出世,若有一人精究此论及录,便见得此人是有志于此者。与论合志,即为学此道之圣真。不究者,则其志不学此,终于凡夫轮转而已。
得圣真于师者,亦必由此论。
诵诗读书而尚论古人者固有人,诵此论,而寻觅论此之人者亦有人。未诵此论,而寻觅已诵此论者亦必有人。能觅此人,岂不得遇此人而得遇此道?故曰:求师必由于明此论。所以张紫阳真人作《悟真篇》以访友,果得石杏林为之徒。其胜于奔走四大部访师友者,不万万分便益哉?
故钟离云:吾之求人,甚于人之求我。
古云:弟子寻师易,师寻弟子难。盖弟子以初学之无知,故不知所遇之人有道无道而拜之,故易。师之有道者,严奉天诫,必选择同德同志,祖父善门,一不全不足,非弟子,故寻之难。昔钟离往九江府德化县度县宰吕纯阳,又钟吕往甘河镇度宋徽、钦时领兵校尉王重阳,又钟吕往燕国度丞相刘海蟾,又虎皮座张真人,行至六安州马神庙,召庐江县之李虚庵而度之,又昔世尊往榆罗厥叉国度迦叶者,皆是师急于求人之案。
人不及于求我,我不及于求人。
世界如许大,学者相隔如许远。谁知我而求?抑谁知我而能求?由我非方外之士游遍四方者,亦非如所谓唐朝吕洞宾,至今犹在寻人度者,亦非如世尊自谓行化时至,乃行而化之,至度一万八千九十四国人者,不过隐处一小小道隐斋而已。不及求人,所以亦不得为圣真学者之所遇。
乃以一笔救天下后世迷。
唯成书,可以代面命。虽遍天下、尽后世,凡有见者,皆可救其迷惑。
然而迷自轩辕氏御女保生之术一倡。
轩辕者,君天下者。忌嗣子之少,故用后宫之多,淫媾之多,必不可不节欲。后世学者,岂可以节欲之人事,而遂误指为长生不死神通之仙道乎?
而真伪争途,四千余年矣。
仙道是出世间法,真也;御女术是在世间法,而非仙,伪也。本不同者。凡学仙圣真,既有大志、有圣德,必不可学御女以招天诛。凡学御女者,轻纵淫乐,坏女子之身,丧女子之耻,志极卑污,败仙佛根基种子。天律严密,又岂容于谈道?
真者,幸有天降真传,而作仙佛。
汉之张道陵、葛玄仙翁、寇谦之、于吉,皆太上降下而传;北汉时之钟离正阳,乃东华帝君之降传;唐之纯阳吕翁,乃钟离之降传;宋之王重阳、燕之刘海蟾,乃钟吕二真之降传;世尊佛,乃阿私陀仙之降传。敏《法华经》佛云:昔者仙人授佛妙法,如来因之遂致成佛是也。所以伍子言:非仙不能度仙,非佛不能度佛。此亦破迷之一说也。
伪者,自愈炽说,遍天下而迷人。
炽说者,建立各种门户,曰三峰采战者、曰小采补者、大采补者、曰童男童女开关补气者、曰对炉者、曰入炉者、不入炉者。千种淫秽无耻,以之为世事用,尚甚可耻,又安可妄诳人曰道乎?所以道隐斋评之曰:常见人猿与阴者聚,则抚弄其二物,岂可以衣冠人物、有礼义廉耻者而如之乎?又评之曰:蠢动如蚊、蛾、虱类,人共见其不学而能相媾。岂有不蠢如人,反不如之,而学人为媾乎?以速死丧命之事,而愚弄人曰接命不死,其迷于自愚,又迷于邪说之诳如此。予请诸人破迷改过,且自安生,保见在之福。
以此大迷之世,而论说之,宜直宜浅,其可少乎哉?泄论说之功,岂不大哉!
泄万古圣真密旨天机,书之遍与凡夫言,固有罪矣。但后来圣真,得明道于论说之所泄,岂不是此莫大之功乎?
然泄道未必无干于天罪,敢望曰天不之罪,而故意冒干之耶?即此一点破家学道、慈心救世之为功,抑可赎罪哉?得悟于天下后世劫,独超出大迷,而为圣、为真者,又可无此泄道功之报哉!
后来圣真得明正道于论说,不被邪说坑陷,而竟成圣成真,亦当报今泄道之功。
见此者,幸毋谓我一见是书,已尽见其道。见之固易,而生易见之心,靡不亦自轻易视其性命。
书成道之初迹耳。道之精真者曰理,道之实行者曰事。理可以书求,事未可尽以书行,必要真诚参师学道。凡未得师者,以此书考寻正门为引进,即此以为引进师也。已得师传者,以此书印证是否,而为信受奉行,此即是印证师也。若不求真师救度,专向书文上诵章句,偶见一斑,妄称全豹。愚谓只可言悟书,不可言悟性悟道。由怀易见之心,不识为难遇难闻之天宝,则其轻易视性命而丧失者,将必不免矣。
毋谓我一见书,便见此道实可易行,正遂我畏难之心,即此易行而易行之。自执善悟,不求师而按图索骥,焉能了悟到至玄至妙之真实处,而修证性命?
书固载道,正欲使人明道,而浅直之。古云:得诀归来好看书。若先得真师真诀,则见书真可尽见道,真知易行。若谓不必求师,道已了然,尽见易行。吉云差毫发,不成丹,恐难悟透,亦不免依然失性命也。古云性由自悟,或可因书。命要师传,必经口耳。则信之真,而行之勇,此我今所望于后圣后真也。故又诫之曰:毋轻忽为易。
尤毋谓盗此为说,言可应世,理可惊人,足以师任之于己,以徒视乎其人。有此诳人之心,为障为碍,耻于低头实学,竟不自悟、自修、自证,而亦不免于失性命。
有等人不真实参师学道,唯见此书一遍,念几句,诳人曰:我尽得传某人道矣。我今足为诸人之师,诸人只可为我之徒。言至于此,即《楞严经》所云未得谓得,是为入魔。故必害己德,而堕为魔民。昨有一人即如此诫之说,见此未注旧稿,遍语人曰:我全得某人所传仙遂之妙。斯言也,非赞扬,实贬词也。一则以忽仙道之为易,一则以增己学之为博,不谓染指吞海,曰海尽吞矣,而可乎?以芥壳量海,曰海尽量矣,而可乎?作是言者,可谓无正心,无大志。又一人在金陵,淫恶无度,冒称为我虎皮张真人门下人。不知张门先戒绝淫事淫念为初功。彼何必自投清净门,讨个摈斥为哉?
于是三者能不肯犯。
即上三条诫词也。
诚心参悟,即《直论》以究仙理,征《直论》以印师传,真修实悟,证圣证真,斯不负我染笔时一字一泣。
当论时,欲不直,奈何今世正道已尽绝,恐无益于救正,不得不为仙佛宣明正法。欲直论,天则有谴,而不敢言,终必直之而冒谴,故一泣。我自癸巳至壬子,二十年参师护师,卖田舍,破家计,苦心苦行而得悟,后之参师者,未必能得年之久,未必有可卖可破之家而可得,故一泣。人以一见论而即知,我以多年苦而轻泄,我以自苦代人之苦,我以所卖所破,代人之以卖以破,故一泣。又或有人,或有可费之资,而不学真仙道者,徒费耳。虽费而不求明如何修命、得命之证,如何修性、得性之证,泛然无着者,徒费耳。虽费而不苦心志,苦功行,以求必悟必成者,徒费耳。故一泣。我又为众言此,以劝诫之。
为终天地劫运之圣真直而论。
泣而论者,既为参难泄易而割舍天机,又为世界既绝仙佛正道,愈传愈假。我独得悟,又焉敢不为仙佛正道留一线之真耶?令世世圣真,得所考据,而为师资矣。
将流行于天地之终,而度尽仙佛种子为圣为真、成仙成佛之心也欤!
今世皆好房术淫欲,而仙佛正道则绝尽淫欲。心反正道,虽见之亦不能救正。间或有从救而不足。必成书流行以终天地,则尽未来之仙佛,皆得普度。是我继诸仙翁救世度人,立三千功行,为自修而已矣。即纯阳翁所谓度尽众生,世尊佛及地藏菩萨亦谓度尽众生,言自利利人之果,唯如是,而后圆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