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明万历中睿帝阁下,吉王国师,维摩大夫季子,三教逸民,南昌县辟邪里人,冲虚子伍守阳撰。
最初还虚 第一
太和问曰:《直论》中言:炼己先务,有当禁止杜绝之端。又言:不炼己,有难成玄功之弊。可谓详言炼己之要矣。昨又蒙老师言:最初炼己,不过初入其门,仍要还虚,方入阃奥。敢请还虚之理,何谓也?
伍子曰:儒家有执中之心法,仙家有还虚之修持,皆一致也。盖中即虚空之性体,执中即还虚之功用也。惟仙佛种子,始能还虚了性,以纯于精一之至诣。若夫人心,则戾其虚空之性体,冲冲不安,流浪生死,无有出期。故欲修仙道者,先须成载道之器;欲成载道之器,必须先尽还虚之功。虚也者,鸿蒙未判之前,无极之初。斯时也,无天也,无地也,无山也,无川也,亦无人我与昆虫草木也。万象空空,杳无朕兆,此即本来之性体也。还虚者,复归无极之初,以完夫本来之性体也。
问曰:然则何所修持,始尽还虚之功也?
答曰:还虚之功,惟在对境无心而已。于是见天地,无天地之形也;见山川,无山川之迹也;见人我,无人我之相也;见昆虫草木,无昆虫草木之影也;万象空空,一念不起;六根大定,一尘不染。此即本来之性体完全也。如是还虚,则过去心不可得,现在心不可得,未来心不可得,顿证最上一乘,又何必修炼己之渐法也哉?佛宗云:无相光中常自在。又云:一念不生全体现,六根才动被云遮。合此宗也。
真意 第二
太和问曰:《直论》中所谓返观内照,凝神入于炁穴。敢求详示返观内照之旨?
伍子曰:返观内照,即真意之妙用也。盖元神不动为体,真意感通为用,元神真意本一物也,言元神可也,言真意亦可也。故真意即虚中之正觉,所谓相知之微意是也。返观内照者,返回其驰外之真意,以观照于内也。炼精之时,真意观照于炼精之百日;炼炁之时,真意观照于炼炁之十月;炼神之时,真意观照于炼神之三年。此返观内照之大旨也。
问曰:凝神入炁穴之大旨,又何谓也?
答曰:炼精之时,有行住起止之工。行则采取如是○,即运息以合神炁之真意也;住则封沐如是●,即停息以伏神炁之真意也。起则采封之后,真意运息,合神炁于十二时中,自子时而起火也。止则象闰余之后,真意停息,合神炁于本根,还虚而止火也。可见行住起止,悉皆元神凝合于炁中,不谓之凝神入炁穴亦不可也。犹未已也。当大药服食之后,务宜定觉于黄庭穴之虚境。虽周三千六百时之天,未尝一瞬息离于结胎之所。不谓之凝神入炁穴,不可也。然真意有动静兼用之功,有专静不动之功,尤不可不知也。
问曰:何为动静兼用之功?
答曰:初关炼精,真意采炼属动,封固属静。三年乳哺,真意出收属动,归宫还虚属静。此动静兼用之功也。
问曰:何谓专静不动之功?
答曰:中关炼炁化神,惟真意定觉于黄庭穴之虚境,为结胎之主。但任督二炁自然之有无,而不着意于二炁之有无。可见十月常静,未尝移意毫发许也。此专静不动之工也。更进而论之,三年乳哺,已造还虚之极,虽真意一出一收,而实不着意于出收,则是出亦静,收亦静,谓之专静不动,亦可也。
问曰:动静适宜,自合妙机。倘失真意,其弊云何?
答曰:炼精之时,若失真意,则无以招摄二炁合神归定于玄根,以妙积元阳之用;炼炁之时,若失真意,则无以保护二炁归定于胎中,以证纯阳之果;炼神之时,若失真意,则无以迁神归定于泥丸,复戒慎出入于天门,以施乳哺之工。故予向有一颂云:
阳炁生来尘梦醒,摄情合性归金鼎。
运筹三百足周天,伏炁四时归静定。
七日天心阳来复,五龙捧上昆仑顶。
黄庭十月足灵童,顶门出入三年整。
屈指从前那六工,般般真意为纲领。
九年打破太虚空,乘鸾跨鹤任游骋。
此予总颂阳关三叠,咸不离夫真意。真意之用大矣哉!然须知真意不涉较量,一涉较量,即非真意矣。佛宗云:拟议即乖,较量即错。合此宗也。
水源清浊真丹幻丹 第三
太和问曰:《直论》中有不知先后清浊之辨,不可以采取真炁。何谓也?
伍子曰:先后清浊,即水源之辨。真丹、幻丹之所由别也。
问曰:既云丹均是阳精所成,何有真幻之别也?
答曰:水源既有清浊之殊,则成丹不无真幻之别。若筑基昧此,则违真从幻,往往有之矣。今为尔详言之。凡有念虑存想,知见睹闻,皆属后天,所谓浊源也。阳精从此浊源中生,因而采封炼止,纵合玄妙天机,终成幻丹,以其水源不清也。若夫无念无虑,不识不知,虚极静笃时,即属先天,所谓清源也。阳精从此清源中生,于焉采封炼止,兼合玄妙天机,遂成真丹,以其水源不浊也。凡阳精从清源中生,即须采而炼之;倘阳精从浊源中生,弃之不可采也。诚能最初还虚,则采炼阳精,悉就真丹,自无幻丹之谬矣。古云炼药先须学炼心,诚有鉴于水源之宜清者。佛宗云:心浊不清,障菩提种。合此宗也。
火足候、止火景、采大药天机 第四
太和严整衣冠拜竟膝下,西立问曰:《直论》中所谓三百周天,犹有分余象闰数。一候玄妙机,同于三百候。义旨云何?
伍子答曰:此言火足之候也。所谓三百周天者,三百妙周之限数也。欲人知火足之候,在得玄妙机之周天,满三百候之限数也。凡行小周天之火,有善于行火者,有不善于行火者。善于行火者,水源清真,采封如法,炼止合度,心不散乱,意不昏沉,以至三百息数,混合神炁,贯串始终。此一周天,乃得玄妙机之周天也。不善于行火者,或水源凡浊,或采封违法,炼止失度,因昏沉散乱,以至三百息数,断而复连,神炁不均,时离时合。此一周天,乃失玄妙机之周天也。除失玄妙机之周天不计外,独计得玄妙机之周天,要满三百候之限数,方为火足之候,止火之候,此积于内者也。犹有龟缩不举之景,并阳光二现之景,皆为火足之候、止火之候,此形于外者也。故佛宗有倒却门前刹竿着之句,又有成就如来,马阴藏相之句,皆为龟缩不举之明证也。又有宝胜如来,放光动地之句,亦为阳光发现之明证也。
问曰:阳光发现之时,从何处而现?
答曰:两眉间号曰明堂,阳光发现之处也。阳光发现之时,恍如掣电,虚室生白是也。当炼精之时,即有阳光一现之景。斯时也,火候未全,淫根未缩,一遇阳生,即当采炼,运一周天。以至采炼多番,周而复周,静而复静,务期圆满三百妙周之限数而后已。限数既满,惟宜入定以培养其真阳,静听阳光之二现可也。
问曰:阳光二现如何?
答曰:由是于静定之中,忽见眉间又掣电光,虚室生白,此阳光二现也。正是止火之景、止火之候也。是时三百妙周之限数,恰恰圆满,龟缩不举之外景,次第呈验矣。此内外三事,次第而到者也。
问曰:三事既次第而到,彼又谬自行火,是何故也?
答曰:此时动炁,虽不妄驰于肾窍,而生机却内动于炁根。故炁机发动,或一动二动,亦所有事,彼昏不知,觉其二动,以为可采,辄行采炼者有之,是以有倾危之害也。
问曰:欲免倾危,须究其显验所以然之理,祈老师更为历历言之。
答曰:筑基已成,精尽成炁,恰好限数圆满。限数既满,则火之已足,足征矣。摄此动炁,凝成丹药,方得淫根如龟之缩。既已龟缩,则药之已成,又足征矣。阳关已闭,无窍可通,方得淫根绝无举动。既绝不动,无精可炼,则火之当止,又足征矣。所积阳炁,尽伏炁根,方得阳光二现。光既二现,则阳炁之可定于炁根,又足征矣。故阳光二现,纵有动机,亦去其火,更宜入定,以培养其真阳,静听阳光之三现可也。由是静定之中,忽见眉间又掣电光,虚室生白,此阳光之三现。真阳团聚,大药纯乾,方得阳光三现。光既三现,则炁根之内,已有大药可采,又足征矣。要之止火当自阳光二现为始,至三现为终。故二现三现,皆名止火之景、止火之候。独是阳光三现,方兼名采大药之景,采大药之候也。
问曰:行火至于阳光四现,遂至倾危,其何故也?
答曰:此由不依止法,妄自行火之过也。不知阳光三现,大药可采。若行火至于四现,则大药之可定者,必随火之不定者,而溢出于外,化为后天有形之精矣。可不戒哉?佛宗云:如来善护宝珠,自然放光有节。合此宗也。
七日采大药天机 第五
太和作礼曲膝问曰:《直论》中所谓七日口授天机,采其大药,未审大药何以必须采于七日也?
伍子曰:阳光三现之时,纯阳真炁已凝聚于鼎中,但隐而不出耳。必用七日采工,始见鼎中火珠呈象,只内动内生,不复外驰。故名真铅内药,又名金液还丹,又名金丹大药。异名虽多,只一真阳,即七日来复之义也。
问曰:采大药天机,求老师垂慈详训。
答曰:以初采言之,其呼吸之火,自能内运,任火自运,绝不着意于火,亦不驰意于火,方合玄妙机之火也。此时用火,尤当入定,而单用眸光之功,是以日间用双眸之光,专视中田,夜间用双眸之光,守留不怠,如是以采之,大药自生。《阴符经》所谓机在目者,此也。
问曰:天机已明,但采之所以得生之理,尚求教益。
答曰:采之而所以得生之理,有四说焉。盖以交媾而后生,勾引而后生,静定而后生,息定而后生。
问曰:何谓交媾而后生?
答曰:心中元神,属无形之火。肾中元炁,属无形之水。心中无形之火神,因眸光专视,而得凝于上,则肾中无形之水炁,自然薰蒸上腾,与元神交媾,而无上下之间隔矣。无形之水火,既已交媾于上,则久积纯阳之炁,自然团成大药,如火珠之形,发露于下矣。如天地氤氲,万物化生者然。盖无形能生有形,自然之理也。古云:玄黄若也无交媾,怎得阳从坎下飞?即此义也。
问曰:何谓勾引而后生?
答曰:双眸之光,乃神中真意之所寄。眸光之所至,真意至焉。真意属土,土乃中宫之黄婆,黄婆即勾引之媒妁也。黄婆勾引于上,则大药自相随而出现于下矣。古云中宫胎息号黄婆,即此义也。
问曰:何谓静定而后生?
答曰:元神因眸光专视,归凝上之本位而得定机,则元炁亦归凝于下之本位而得定机。神炁俱得定机,由是元炁成形,因定而生动,只动于内、生于内矣。古云采真铅于不动之中,又云不定而阳不生,即此义也。
问曰:何谓息定而后生?
答曰:此是后天自运之火,亦得定机也。先天元神元炁,因眸光专视,而得定机于上下之本位,则后天自运之火,亦因神炁之定机而有所归依,自然伏定于炁根,而无上下之运行矣。真息一定,大药自生;真息不定,大药必不生也。古云定息采真铅,即此义也。
此四说者,皆以眸光为招摄,故其生之意乃尔也。昔本宗丘祖相传一偈云:
金丹大药不难求,日视中田夜守留。
水火自交无上下,一团生意在双眸。
旨哉!此偈也。须知大药生时,六根先自震动,丹田火炽,两肾汤煎,眼吐金光,耳后风生,脑后鹫鸣,身涌鼻搐之类,皆得药之景也。大率采药至于三四日间,真息将定未定之时,得药六景,即次第而现。若采药至于五六日间,则真息一定,而大药已生矣。故七日之期,亦大概之言耳。佛宗云天女献花,又云龙女献珠,合此宗也。
大药过关服食天机 第六
太和歃血盟天,作礼四拜,长跪问曰:七日采药天机,业已蒙恩传授。但《直论》中所谓大药过关,有五龙捧圣之秘机,未审是何取义,个中玄妙,恭望大慈俯垂详剖。
伍子曰:前辈先师欲明过关秘旨,故借玄帝舍身得道之事,以喻言之。所以喻言者,以五乃土数,真意属土,龙乃元神,元神乃真意之体,真意乃元神之用,体用原不相离,故云五龙。圣即大药之喻。用真意引大药过关,故曰五龙捧圣也。其间有过关服食之助功,向已详言于三次口传之内矣,兹不复赘。盖以童真与夫漏精一度之人,则过关服食之助功,自当应用。若漏精多度,则此助功,不复可用,即当行过关服食之正功矣。
问曰:正功天机,求老师详示。
答曰:天机示汝,汝当珍重。今且以大药初生言之,因其多经积累,始得形如火珠。此先天纯阳之炁,能生后天真息之火。火药同根而生,故言药不言火,而火即在其中矣。大药发生,不附外体,只内动于炁穴。须知炁穴之下,尾闾界地,有四道歧路,上通心位,前通阳关,后通尾闾,下通谷道。阳关尾闾二窍髓实呼吸不通。谷道一窍,虚而且通,乃气液皆通之熟路。又气液皆通,乃平日所有之旧事。故《直论》注中,有熟路旧事四字,即指此言也。尾闾谷道,一实一虚,故名下鹊桥。尾闾关上夹脊三窍,至玉枕三窍,与夫鼻上印堂,皆髓实填塞,呼吸不通。鼻下二窍,虚而且通,乃呼吸往来之径路。印堂鼻窍,一实一虚,故名上鹊桥。关窍既明,则防危虑险之功,尤不可不知也。盖大药将生之时,先有六根震动之景。六根既已震动,即当六根不漏,以遂其生机。大药既生之后,六根即当迁入中田以化阴神,务先逆运河车而超脱之。尤当六根不漏,以襄其转轴。故下用木座,抵住谷道,所以使身根不漏也;上用木夹牢封鼻窍,所以使鼻根不漏也;含两眼之光,勿令外视,所以使眼根不漏也;凝两耳之韵,勿令外听,所以使耳根不漏也;唇齿相合,舌抵上腭,所以使舌根不漏也;一念不生,六尘不染,所以使意根不漏也。既能六根不漏,可谓防备之至密矣。犹未已也。方大药之生于炁穴也,流动活泼,自能飞升而上腾于心位。心位不贮,自转向下由界地而前触夫阳关;阳关已闭,自转动由界地而冲夫尾闾;尾闾不通,必自转动,由尾闾而下奔走谷道;谷道易开,大药泄去,前工废矣。此下鹊桥之危睑也。即丘、曹二真人走丹之处。预用木座,状如馒首,覆棉取软,坐抵谷道,其势上耸,不使大药下奔。既为外固之有具矣。又有内固之法焉。大药冲尾闾不透,自转动而有下奔谷道之势。才见其下奔,即微微轻撮谷道以禁之。斯为内固之至严矣。内外如此固严,自能保全大药,不致下奔于谷道,只附尾闾,遇阻而不动矣。斯时也,若用真意导引,则失唱随之机,纵导引频频,终难过关,故有善引之正功焉。才见其遇阻不动,即一意不生,凝神不动,动而后引,不可引而使动也。忽又自动冲关,即随其动机,而有两相知之微意,轻轻引上,自然度过尾闾,而至夹脊关矣。关前三窍髓阻不通,大药遇阻不动。惟是一意不生,凝神不动,以待其动。忽又自动冲关,即随其动机而有两相知之微意,轻轻引上,自然度过夹脊而至玉枕关矣。关前三窍髓阻不通,大药遇阻不动,惟是一意不生,凝神不动,以待其动。忽又自动冲关,即随其动机,而有两相知之微意,轻轻引上,自然度过玉枕,直贯顶门。向前引下,至于印堂。印堂髓阻不通,自转动而妄行于鼻下便道之虚窍矣。若非木夹为之关锁,几何而不沦于泄也?泄则前工废矣。此上鹊桥之大危验也。故木夹之用,不可不预为防也。预防有具,则大药不致下驰于鼻窍,只附于印堂,遇阻而不动矣。推是一意不生,凝神不动,以待其动。忽又自动冲关,即随其动机,而有两相知之微意,轻轻引下,自然度过印堂,降下十二重楼,犹如服食,而入于中丹田神室之中,点化阴神,为乾坤交媾。盖通中下二田合而为一者也。此过关服食之正功也。昔本宗丘祖偈云:
金丹冲上斡天罡,何患阻桥又阻关。
一意不生神不动,六根不漏引循环。
旨哉!此偈也。盖夫天罡居天之正中,一名中黄星,一名天心,一名斗柄,在天为天心,在人为真意。大药凭真意之转旋而升降,犹天轮藉天心之斡运而循环,皆一理也。须知初用木座抵住谷道之时,其势已上耸,不使大药下奔,故大药冲尾闾不透,亦有不下奔谷道,即不必行轻撮谷道之事,惟用过关之正功而已。然过关正功,其行住之机,惟在顺其自然为要也。佛宗云:未有常行而不住,亦未有常住而不行。合此宗也。
守中 第七
太和问曰:《直论》中谓欲将此炁炼而化神,必将此炁合神为炼。何谓必将此炁合神为炼也?
伍子曰:既采得金丹大药,逆运河车,入于神室之中矣。倘其神光失照,则大药失其配偶而旋倾。故必以元神为大药之归依,以大药为元神之点化,相与寂照不离,则阳炁自能勤勤发生,与真意相运于神室,而元神得其培养以相炼也。
问曰:何谓将此炁炼而化神也?
答曰:大药得火炁,相运于神室。既能点化神中之阴,阴神赖以降伏,而念虑不起。又能培补神中之阳,阳神愈益阳明,而昏睡全无,不谓之炼炁化神不可也。
又问曰:《真论》注中,既言伏气于丹田炁穴中而结胎,其后正文,又言大药转归黄庭结胎之所。盖炁穴属下田,黄庭属中田,何以言结胎之所,有二田之别也?
答曰:初行大周天之火,元神虽居于中田,却连合下田二炁以为妙用。必元神寂照于中下二田,相与浑融,化为一虚空之大境,使二炁助神结胎,故二田皆是落处。若拘守于一田,则神有滞碍,而失大圆镜之智用矣。乌乎可!
问曰:《直论》中所谓守中之理,敢请详训。
答曰:中也者,非中间之谓中,乃虚空之谓中也。守也者,非拘守之谓守,乃致虚之谓守也。守中也者,不着意于二田,亦不纵意于二田,即所谓元神寂照二田,成一虚空是也。故能保中之体者,一念不生,寂然不动,直守到食脉两绝,昏睡全无,亦须臾不离于寂照也。能尽中之用者,灵光不昧,超脱尘根,直守到二炁俱无,念无生灭,亦须臾不离于照也。从来体用不分,寂照同用,所以全十月养胎之要务者,盖如此。
问曰:《直论》中言胎,又言胎息,又言真胎息,请一一言之。
答曰:十月之关,有元神之寂照,以为二炁之主持,故云胎。有二炁之运行,以为元神之助养,故云胎息。忘二炁运行助养之迹,而胎神终归大定,故云真胎息也。
问曰:大周天火候,请更详言之。
答曰:自服食大药之后,三关九窍阻塞之处,尽已开通。须知此后二炁勤生,自能运转于已通之正路,服食于二田之虚境,以培养夫元神。故其一升一降,循环不已,亦自然而然者也。可见此时之火,是不用意引之火。火既不用意引,又岂可着意于火,而滞碍夫元神之大定也哉!惟是不见有火相,方合不有不无之文火,为大周天之火候也。然非元神寂照于二田之虚境,又安得二炁之勤勤发生,运养不绝,有如斯也?
问曰:十月关中,历月自有景验,愿闻其详。
答曰:初入定时,守定三月,则二炁之动机甚微,但微动于脐轮之虚境而已。若守至四五月间,则二炁因元神之寂照,以至服食已尽,而皆归定灭。元神因元炁之培育,以致阳明不昧,而得证真空。二炁俱定,食性已绝,独存一寂照之元神,以为胎仙之主矣。更守至六七月间,不但心不生灭,亦且昏睡全无。更守至八九月间,则寂照已久,百脉俱住。更守至十月,则候足纯阳,神归大定。于是定能生慧,自有六通之验矣。六通者,漏尽通、天眼通、天耳通、宿命通、他心通、神境通是也。前炼精时,已有漏尽一通,至此方有后五通之验也。盖天眼通,则能见天上之事。天耳通,则能闻天上之言。宿命通,则能晓前世之因。他心通,则能知未来之事。惟神境一通,乃识神用事,若不能保扶心君,即为识神所转,却自喜其能修能证,而欢喜魔已入于心矣。由是喜言人间之祸福,喜言未来之事机,祸不旋踵而至矣。惟是慧而不用,则能转识成智,始得证胎圆之果也。古云:三万刻中无间断,行行坐坐转分明。吾所以发明十月养胎,只在绵密寂照之功而已,全也。
问曰:《直论》注中谓,卯酉子午之位是沐浴之位,故初关活子时有沐浴之用。何以中关十月,亦有沐浴之用,并防危虑险之机?乞师详示。
答曰:五行各有长生之位,如长生、沐浴、冠带、临官、帝旺、衰、病、死、墓、绝、胎、养也。寅申巳亥为长生之位。火长生在寅,沐浴在卯,死在酉。水土长生在申,沐浴在酉,死在卯。金长生在巳,沐浴在午,死在子。木长生在亥,沐浴在子,死在午。故卯酉子午之位,是沐浴之位,亦是死而不动之位也。当知洗心涤虑,为沐浴之首务,二炁不动,为沐浴之正功。又当知真炁薰蒸,亦是沐浴之义也。防危虑险者,防其不洗心涤虑也。若不洗心涤虑,则难得真炁薰蒸,以臻二炁不动之效。故沐浴之义之用,亦只在绵密寂照之功而已。前《直论》注中,有欲知沐浴之义之用,可自查语录,以考其全机者,此也。所谓一年沐浴防危险者,亦此也。
问曰:慧而不用,始证胎圆。胎圆确证,尚冀详明。
答曰:数月以前二炁俱无,食脉两绝,已有明征矣。是以无论在十月关内、十月关外,但有一毫昏沉之意,余阴尚在,有一毫散乱之念,神未纯阳,必须守到昏沉尽绝,散乱俱无之时,方为纯阳果满之胎神,而已入于神仙之域矣。佛宗云:初禅念住,二禅息住,三禅脉住,四禅灭尽定。合此宗也。
出神景、出神收神法 第八
太和问曰:《直论》中所谓神已纯全,胎已满足,必不可久留于胎。再用迁法,自中下而迁于上丹田,以加三年乳哺之法。伏望指示。
答曰:上丹田一名泥丸宫,阳神归伏之本宫也。归伏本宫,阳神未壮健,如婴儿幼小,必凭乳哺,故有乳哺之名焉。倘拘神于上丹田之小境,则失还丹之义旨,大悖乳哺之法矣。其法兼存养之全体、出收之大用,而言者也。盖存养之功,不着意于上丹田,亦不纵意于上田。惟一阳神寂照于上丹田,相与浑融,化成一虚空之太境,斯为存养之全体,乃为乳哺之首务也。存养功纯,自有出神之景焉。出神景现,神可出矣。当出而不出,则不超不脱,难入圣阶。故出神之景,在所当知也。当其存养功纯,忽于定中,见空中六出纷纷,即出神之景也。斯时也,即当调神出壳,一出天门,而旋即收焉。出则以太虚为超脱之境,收则以上丹田为存养之所。须知出收之时少,而存养之时居多。又出宜暂而不宜久,宜近而不宜远。始则出一步而旋收焉,或出多步而旋收焉。久之或出一里而旋收焉,或出多里而旋收焉,乃至百里千里,皆以渐次而至,不可躐等而至也。所以然者,以婴儿幼小,迷失难归,或有天魔来试,乱我心君,故须出入谨慎,方能保全虚空之全体于往来之中,以完夫乳哺之大用也。古云:道高一尺,魔高一丈。不但天魔来试道行,抑且识神变现使然,总要保扶心君为上。若乃仙佛种子,最初还虚功纯,则灵台湛寂,不染一尘,本无一物,魔自何来?此又越度等夷者矣。故修士当以最初还虚为急务。若夫乳哺谨慎,能还虚于三年,则阳神始得老成,自可达地通天,入金石而无碍。佛宗云:始成正觉,如来出现。又云:神出胎成,亲为佛子。合此宗也。
末后还虚 第九
太和问曰:《直论》中有上关炼神,九年面壁之名末后还虚,未审炼神义旨,求师详示。
伍子曰:炼神也者,无神可凝之谓也。缘守中乳哺时,尚有寂照之神。此后神不自神,复归无极,体证虚空。虽历亿劫,只以完其恒性,岂特九年面壁而已哉!九年云者,不过欲使初证神仙者,知还虚为证天仙之先务也。故于九年之中,不见有大道之可修也,亦不见有仙佛之可证也。于焉心与俱化,法与俱忘,寂之无所寂也,照之无所照也,又何神之可云乎?虽曰无神,岂不可以强名?故强名以立法,名为末后还虚云耳。佛宗云:欲证虚空体,示等虚空法。证得虚空时,无是无非法。合此宗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