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和一问曰:蒙师指我以真药物,犹未明辨何以为真药物之真取也。
伍子曰:真药物即真精也。彼后天交姤之精即非真精,先天之精谓之真精。世人能说真精,不过执后天交姤之精冒认为真精者也。或有与道暗合,偶尔一遇其真者有之,终不知其所以然之妙也。何也?彼世人有从有念而为精者,所谓交姤之精是也。有从无念而为精者,即所谓先天元精是也。于此二者人人炼之而终无成,亦世间凡夫传世间凡法耳。子从凡夫学炼者矣,按其无成,便见其药之犹不真也。当知有超此而为真药在也。夫无念而得,为真精者固是也。虽有知真精而不得元神灵觉,如是精虽真而不能为真精用,此上天所秘之妙实在如是,得此即天仙矣。举世人所不得知之妙实在如是,海誓山盟而不敢轻泄者实在如是。得此即为世尊佛矣,不得此即谈宗说道,皆成幻妄虚言矣。子今得此明言,精始真矣,药始真矣,下手一试之起首便能合道,悟一步则行一步,行一步则入一步,入一步则得一步,则知不传之妙,得药之灵,证道之速,非彼世人所得知所可及也。而世人误信邪师诳惑者,可胜惜哉!
太和二问曰:如何辨水源清浊?
伍子曰:水喻真精,清属先天,浊属后天。源者,精炁之所由以生者。此先圣示人至切之语。奈何世人错辨圣言,罔诬后学,不自源字上用辨,只于清浊字劳心,谓无形之精为清,有形之精为浊,呜呼!此地狱种子之说也。殊不知先天之精,欲静极而自动,炁至足而源自清,可谓真药物矣。而元神灵觉即能和合,是谓以觉合觉,随而采取,随而烹炼,不作世缘念想。用功一刻,即长一刻黄芽,而金丹可就,仙道可冀。若念想尘缘,拟议习染,而后天之精因之以生,则纯是后天思虑之神所致,此源浊者不可用,以其真炁不足,不产黄芽,而生死可必者也。或有水虽自动而源亦清矣,其元神灵觉虽觉而不正觉,堕于尘缘习染,转为后天思虑之神所摄,则不复清真,而用之亦无成药之理。如此辨得源字真,药斯真矣。
问曰:水之清浊,何由神智清浊?
答曰:静定中神炁合一,由是静亦神炁一,动亦神炁一,时至神知,即神炁同动是也。动而外驰逐妄则为二,动而不驰外犹然合一,非清净真而何?元神一驰,精炁一驰,元神一散,精炁一散,非浊而何?所谓开口即乖拟议即错者,此意也。
问曰:清浊为何?
答曰:清炁者天之本体,欲为天仙,必明清炁合天之本体,而后能与天合德。若有一毫行而不能妙,则同于地体而合地德,正为地仙矣。有志于天仙者,不可不辨之也。
太和三问曰:承谕炼精炼元精,未审何为先天元精?
伍子曰:元精者身中无形之精,又名元炁,而能生有者是也。隐于寂寞之中,静极而动,则生精,是天地自然循环之道理当如是,故由静极而生之精则炁足,故即成丹。不用交感精者,以其偶触耳、触目而生之,不由静而炁不足,炁不足者原非丹本,即不能成丹。以此故精生有时,知真时者即得元精,不知真时者即不得元精。予有一诗,子其悟之,诗云:元精何故号天仙,非形非象未判乾。太极静纯如有辨,仙机灵窍在吾前。梦间妙觉还须觉,识破真玄便是玄。说与后来修道者,斯言不悟枉徒然。了此则自明矣。
太和四问曰:如何是药生采取?如何是运火炼丹?如何是成道?
伍子诗云:阳炁生来尘梦醒,摄情合性归金鼎。运符三百足周天,伏炁四时归静定。七日天心阳复来,五龙捧上昆仑顶。黄庭十月产灵童,云霄驾鹤任游骋。
太和五问曰:世人学道,有云必调息者,执呼吸而不已,障于道而无成;有云不必调息者,纵呼吸而不顾,背道而不知所为何事,皆凡夫外道拟议作知见耳。未审得如何是仙家调息?
伍子曰:调息之义难言也,汝自悟来而后可言。
问曰:参悟已,不知旨,故详问之。
答曰:调息者,调其进火退符,沐浴温养之义也。一呼一吸为一息,不呼不吸亦为一息。当呼吸之息,心与息不相依,则不调。心息依矣,荡然慢行,而不由真息之绪,则不调。古仙所谓调息要调真息息是也。能由真息之道矣,行之太速则近荡而不调,行之太缓则随有相之炁而必成大病,古人所谓非炼呼吸之炁者是也,亦不调也。
问曰:必如何而后可言调?
答曰:速而不荡,缓而不滞,而能由真息之道者是。不见其有,谓之勿助,不见其无,谓之勿忘。非有非无,非见非不见,合乎自然,同乎大道,此一呼一吸者不得不如是也。
问曰:不呼不吸之息如何?
答曰:非闭炁也,闭则失于急而不调,亦如禅宗人所言,转身吐得炁,而后可称禅那拄仗。非纵炁也,纵则失于无知而不调,亦如禅宗人所云,未得山穷水尽处,且将作伴过时光。而后可能摄心一处。
问曰:如何是大用?
答曰:古云,自有天然真火候,不须柴炭及吹嘘。如此便是自然静定。定静不已,百尺竿头犹进一步,至于久而安。安者和也,和而能冲,冲和之理得矣。然真息在内,本无实相,如若空空无息,非果无息而实有也。不息则无相,无相则不见有也,所谓空而不空,不空而空,所谓空不空如来藏者,不外是也。悟得真空是性者,方能调此真息。息不能调,终难大定。人能即此息而离此息,斯可入灭尽定矣。咦!灭尽定而能出定,神通境界正有参悟向上事在也。
太和六问曰:药火之说纷纷,不知所以信受。一云神是火,炁是药,以神驭炁,即以火练药,此即言神言炁为二也。一云火即药,药即火,即言不分神炁一也。一云采时为之药,炼时为之火,意谓神炁皆可言药,皆可言火。三说同耶?异耶?
伍子曰:同。
问曰:言旨似异,而理旨何同?
答曰:皆以神驭炁也。采时炁向神中,神炁合一而同升同降,而得药矣,则谓之药也可,即得汞之物而名真铅者是也。炼时神归炁穴,神炁浑融,而同行同住,则有火矣,则为之火也可,即得铅之物而名真汞者是也。纵二物交并归一矣,谓火谓药,谓一谓二,何所不可?我有诗云,子其悟之。诗曰:言铅言汞总言非,日月双轮驭炁飞。子后并升天上去,午前同降地中回。历神十二皆留伏,灌顶双双默转移。古圣强言为火药,不离神炁自相随。
太和七问曰:何谓如猫捕鼠?
伍子曰:猫捕鼠,四足据地不动之势也。双眼视穴,见鼠即擒也。故《阴符经》云:机在目。又曰:长生久视。禅家云:正法眼藏。皆此义也。谓寂然不动,感而遂通者,可不似百日关中,知白守黑,知雄守雌乎?可不似昼夜静观,以除六贼者乎?可不似偃坐静室,恒作是念者乎?故以猫喻主人,以鼠喻尘障。但捕鼠扫尘皆小成有为之事耳,过此者而忘猫忘鼠,无虚无我,而后可也。
太和八问曰:何谓冲和?
伍子曰:冲和者,不息之息也。光塞天地,薰蒸一身,不为呼吸之所障,亦不为升降之所困,沐浴故曰当然,守中亦称密法。世人不知调息之谓何,我则曰谓其息之活而冲也。世人不知防危虑险,我则曰防其不和而冲之危险也。惟和故冲,不和则不能冲。采药以是,野战以是,守城以是,结胎以是,养胎以是矣。
问曰:以是若何景象?
答曰:不偏不倚,无过不及,不疾不徐,非无非有。
问曰:是何作用?
答曰:夫妻并肩,阴阳合一,昼则同行,不前不后,夜则同住,不逼不离。如斯了悟,便是冲和道理。
太和九问曰:如何是防危虑险?
伍子曰:自始至终,正多危险。且药生有时,不知其时而采取,而当面错过,此危险也。采药有侯,失其候,不得其真炁,此危险也。其于黄赤二道,茫然不见其循由,此危险也。进火不知进之有所当止之地,亦不由进之所当起之处,退火不由退之所当止之地,此危险也。火足而不止者,有伤丹之危险。得药而不能升三关者,有败药之危险。冲关而窍不真通,是危险。关窍通聚者,而或条散,是危险。三关过矣,而危险在鹊桥。鹊桥渡矣,而危险在服食归黄庭。步步向竿头进,一步无着脚处,虚空着一脚,大有危险者。天花乱堕乃不能出其阳神,即不能无危险者也。出定入定,危险其能尽述?即如斯危险俱勘得过,勘尽无余,仅仅超脱得一个死生轮回,谓之长生不死,方为有份,与道相应。自后,到虚空不坏,始无危险。所谓万般有坏,虚空不坏是也。
太和十问曰:何谓沐浴?
伍子曰:沐浴者,炼药炼神之要法,火候之秘机,故不敢直言轻泄也,而记喻沐浴以示其意云耳。夫五行在世道中,别有所论,生死之理,长生一,沐浴二,冠带三,临官四,帝旺五,衰六,病七,死八,墓九,绝十,胎十一,养十二位是也。生处有死,死处有生。仙家之法,谓火长生在寅,第二之沐浴在卯位,故借卯位为沐浴之名,而独为卯时所当用之机,以阳符其火候者。水之长生在申,第二之沐浴在酉位,故借酉位为沐浴之名,而称酉时所当用之机,以阴符其火候者。然卯酉子午为四正之法,故《入药镜》云看四正是也。
问曰:人皆言卯酉子午不行火候,今乃谓之要法,谓之秘机,得无有火候而与众言相违者乎?
答曰:圣真言此时之火,以不行为候也,此隐言也,非全无火候而不行也。我得之师真,而知之,实不违于众也,而众自违之。彼众人依傍仙圣之隐言,遂言卯酉二时之沐浴不行火候,而世因不能辨,我则咏之曰:世称沐浴不行火,不识呼嘘寄向谁?要将四位融颠倒,才得金丹一粒归。此足以发明之也。有谓二八卯酉之月,不行火候而沐浴者,显知其非也。且论知其非之法安在?以其有钟离仙祖之言,一年沐浴防危险者可证也。薛紫贤真人亦云,一年沐浴更防危,以此证也。知十月怀胎皆沐浴,本不执于二八月,乃言世法中,天道之理,为喻以法,明沐浴时生死之机。既言莫向天边寻子午,又岂有历数中寻卯酉耶?若使养胎而废二八月之功,则神驰炁散而背道。抑可使妇人怀胎,而二八两月不怀孕乎?今此泄万古之秘,与我注之《天仙正理直论》相为大用。后之遇仙授道,嗣我丘长春真人嫡派者,必当从此引证过,而后之为真仙道矣。
太初一问曰:修真功夫如何起首?
伍子曰:少壮之人神炁动静循环之机速,阳生之后采取烹炼,所谓一阳初动,中宵漏永是也。乃有药而行火也。老迈之人神炁衰,谓之老来铅汞少者,则动静循环之机迟,则敲竹鼓琴为唤龟招凤之权法,而后阴极阳生,即谓拨转顶头关棙消息者是也。所谓却将北斗向南移,神运河车无了期。运罢河车君再睡,明朝依旧接天机。乃火生先而又生药行火也。此起首玄妙天机,而世人不得知者有如此。举世皆言衰老者不可修,盖不闻此理也。我则曰,有此一口炁在,皆可为之。《黄庭经》云百二十岁犹可还丹。一古人八十尚还丹。仙经尝言,头上白雪转乌云。老者又安可自诿哉?少者见斯亦无自怠。
太初二问曰:甚时候是初用功之时?
伍子曰:凡人炁与神皆日主动,而夜主静。天然之静,惟夜为然。我于万历壬寅春,初试百日关于家,守一月调息,次一月精进。时至神知,运一周天。自是以来,一夕行过三五周天,又至十余周天,精尽化炁,火候足矣,遂得止火之景而止之,约两月之余,总三月之季。古称百日筑基者,信哉!昔曹还阳真人下功夫时,昼夜功勤,不五十日而火足,采其大药。五日而得火珠驰骤,上冲下突,有自然投关之妙,始知天仙金丹大道独异于世,真不违仙旨之圣哲也欤!
太初三问曰:止火之候,何谓至要?
伍子曰:丹熟则可止火,丹未熟则火无止。丹熟而不止,纵经多劫而不能超死生。未脱凡胎,犹有生死在,非道也。惟止火候,而有服食脱胎,正为超凡入圣关头第一玄机。夫火既止,而采金丹大药,混沌七日,除一日二日之前,速而不得丹之外,于三四五六七日,其或一日之间,丹田火炽,两肾汤煎,风呼耳后,鹫噪京叫。斯时也,眼底金光,田中大药一粒至矣,又名水里玄珠,乃由青龙姹女采取而来。故略言之曰,龙女献珠。得受持者获无漏果,证无量寿。岂忽忽而不知究竟哉?
太初四问曰:世人不知止火者,其后如何?
伍子曰:知止而止,而后知用采大药之功。不得大药,则安于小成,不过长生而已,其真炁犹可散,其基亦可坏。必知止火,而后能超脱,不知止则不能别用采也。采而得矣,力足以过关,是知辨得水源之清,行得火足而止,火候不差之力也。若药不应采而采,或采而力不足以通关,是水源之不清真,而火未及当止,火候之病也,则前功尽弃,与走丹无异。须从丹头炼而后可。此丹一成,即为长生不死之神仙,寿千二百岁、八百岁、五百年老古锥皆是也。尚未超劫运,所以古圣有云:未炼还丹须速炼,炼了还须知止足。若也持盈未已心,不免一朝遭殆辱。又云:饶君八万劫,终是落空亡。可不慎哉?
太初五问曰:何谓周天火候?
伍子曰:周天如日月之行天,一昼一夜行一周天是也。
问曰:如何云为一周?
答曰:天之周围三百六十五度有余者也。借以太阳日度言之,其初上升,自地之下,转而运上于天之上,运而后下于地之下,遍过三百六十五度,谓之一周。一日一周,而明日又一周,积三百六十周而为一年。炼金丹之火候,当神炁并行之初,亦从地下运升于天之上,古圣谓之黄河水逆流,一谓之曹溪水逆流,一谓之洞庭水逆流,而亦顺降地之下,一周于天者也。然三百六十度又象一年三百六十日,即此一年之象便能复还一年之炁也。
问曰:身中造化如何合得天地度数?
答曰:许真君云,二百一十六用在阳时,自子至午六阳之时名三十六为度也。又云一百四十四行在阴候,自午至亥六阴时名二十四为度。正合三百六十之数也。
问曰:古圣又称小周天大周天之说,果何所用而分大小乎?
答曰:钟离祖云,一年沐浴防危险者,大周天也。紫阳祖云,只此大周天一场,大有危险,不可以平日火候例视之也。其言平日火候者,小周天也。小周天用于化炁时,其中玄妙有子午二时之阳火阴符,卯酉二时之沐浴也。大周天用于化神时,其中之妙有不息,即有无之息是也。如是而言火候少有仿佛其迹者,而玄妙天机犹在参悟,自有真机而言不能尽述。
从侄太乙伍达行一问曰:《天仙正理直论》之鼎器以为下丹田、中丹田也。今日教旨以乾坤为鼎器,可是一说、二说?
伍子曰:非有二说也,用之时异也。今言乾坤为鼎器者,是百日炼精化炁时也。凡采下之炁必自上至于天顶之上,取上之炁必自下至于地腹之中,斯有归着,故云归根自有归根窍,复命宁无复命关。虽欲舍乾坤不能也。
问曰:何故有上自下之理?
答曰:元精属水,本往下流,易于灌根。而五脏皆有精炁,皆有系管,而行于二十四椎之间。欲逆之而回,故必由之以向上,向上则离息炁而得真炁矣。元神发动于思虑,本如火而炎上,界于意耳眼鼻舌,欲逆之而回,故向下依于精炁,自下则离旧境而尽脱回生矣。
问曰:中下二田谓之鼎器之理如何?
答曰:下田即炼精之时说,中田即炼炁化神之时也。前化炁时,用上田之乾,下田之坤,极至其上下二田而虚其中田。化神时用在中田,而上下特所经行之虚道耳。而三田各有所当所用之时,故各名为之说。有缘遇此者,见闻此说,当识之为定论。
太乙二问曰:《直论》中云当呼而辟,不降不升,当吸而阖,不升不降。此皆幻妙,是不能测,愿再详之。
伍子曰:昔钟离祖师度纯阳吕祖,已言可升之时不可降,可降之时不可升矣。谓之一阳初动,元精流动而欲下,故六阳时从子后皆升,以升之升采取也,无可降之理则不降也,升而旋归于本根矣。至六阴时,从午前皆降,以降之降而烹炼矣,无可升之理则不升也。所以妙于升降,颠倒用之,始得其妙,此万古不传之天机也。
太乙三问曰:药物之首世人皆用交姤以取精,如是妖人淫心邪说,惑世诬民不必论矣。今言精炁虽真,而不得为真精用,愿闻何旨?
伍子曰:不得为真精用之妙有两句仙机,一是真种时至而神不知,则无配合而不能留,一是知真精时至而不能配合,采取之时过早,炁嫩而不成丹,所以万劫之人修之无成。
问曰:上圣只说时至神知之,果有真机之妙乎?
伍子曰:然此上天帝真大圣所共秘,万劫不传之旨正在于此,绝于世法所谈者不同,所以世无金丹之道,生不能长者皆为无此。是清真之中,又有辨其至清至真、易修易成之仙机也。得此句后全要谨言,我虽多言者,不过摹古写其粗迹,指人寻究之门,令人咸入至道。如遇后辈入道之浅,信道不深,虽然问为所以辨,我则遵天命而应之曰:别有办法,非敢轻言。言者闻者皆有天责,前圣获禁戒之报,详传记矣。后世必有真心悟道者,吾传度之。吾又恐其不知求,所以为辨,故当留此以为后贤愤悱。
太乙四问曰:上古圣真传药不传火,从来火候少人知。今更问果有传药不传火之秘闻否?果不传,其人人有闻,是闻之信否?而火之不传又何以言之?
伍子曰:火候贵要自悟,悟其机,顺其候,非言语所可罄也,亦非密意所可肖也,故曰火候不可传。且言火当起之侯,随药生之候,固然矣。于其火候同服之机,有两情相知之微意,果同用不同用欤?果相知不相知欤?未可言其玄也。文柔之候用进而升,武刚之候用退而降,文不过柔,武不过刚,刚变而柔,柔变而刚。升而不离二炁,降而能顺四时。前此之所以言者,抑曾以是为言乎?而谓胎息,又可易言乎?其肇也,结胎之息从无入有矣,而是若无,于不息之中而成其有,有无兼用之际也。其既也,脱胎之息从有入无矣,而是无,无息中而静定寂灭者,正所谓无余涅槃之极也。天以不息之功为胎,谓之万法归一矣。有一在,则为目之所易见,心之所易知,亦犹可易言易传者也。以无息大定而圆胎,则又归于无矣。无者,无其先天后天之二炁也,无其心之生灭动静之环也,无其六脉而寂灭尽定也。无之见目有所妙其见,无之知心有所妙其知,而谓无之无知则也不可,何也?嫌于晦昧,非妙觉也。而谓无之不可知见也不可,何也?嫌于不知复性真之体也。若此者,此妙悟深入、密修密证而致言者乎?余斯多言,犹是摹写粗迹之教也,犹是所到之万一也。子弗执此传火,便是以闻为得,以知为得也,万幸!万幸!
太乙五问曰:法中有五龙捧圣,前此未闻,果前此凡尔不得,抑前此圣真无此法之可闻乎?
伍子曰:有且多,皆功法之喻耳。昔世尊喻之曰芦芽穿膝,岂磐石之能长芦芽乎?达摩喻之曰折芦过江,岂航海之僧,海不以芦而江以芦乎?皆其妙喻,而独恶愚夫执之妄言以诳世,可差也乎!
问曰:此五龙棒圣之喻,亦喻古人乎?抑今日之喻也?
答曰:前玄帝证道于轩辕黄帝,五十九年甲子岁,当离凡质以养神胎之际,用此法留为法象于武当山,号舍身崖,超脱凡胎也。曰五龙捧圣入圣位也,喻此以示后人,度人之心何殷也?故修仙传道者,得闻而谓恶无闻也。岂虎皮座张真人静虚幽栖于武当?其后口传于芦江李虚庵,虚庵口传于南昌县武阳里之曹还阳,口授止我及汝父真阳。得与闻者,还阳有熊秀庵名守虚、邓绍光名守空,皆新建县西山之仙种也。并曹还阳之子希名、守玄者数人。虚庵以此得仙,大显神通,济民救世,仙隐于万历乙卯年。还阳以此证道,含光太虚,又仙隐于天启壬戌年。当此欲藏迹于西山之时,已形于笔矣。吾亦因之以笔代为口授,普开后学。而凡夫修仙佛最上乘妙道,只此是圣凡分路,他人纵说能仙有证,非此一着,无以透关,脱凡证圣,尽是诳语,妄口胡说,邪人惑世诬民、迷心自误者耳。奚有于是哉?惟此至要当秘之机,不得不露一句,令后人知此参求。有志仙佛者不得轻议斯言,背此不求者,设修万劫,终难逃其六道,可不思之为急务哉?
太乙六问曰:如何是养胎?如何是成胎?
伍子曰:养胎者炼炁化神之喻,非是有胎也。
问曰:既无胎,何云养?
答曰:以其初养胎之时,如无呼吸矣,而又是有呼吸,若胎孕将产时,生灭之相尚在,出入之迹犹存,名二乘,又名曰如来,谓之如理而来,如理而去,故名如来。天仙道微妙难可知,而《华严》之言不可验乎?燃灯佛谓诸行无常是生灭法是也。入涅槃而未是证,由此而渐超者也。又称为渐法。仙家谓之养胎。其修成也,无呼吸而灭尽定矣。若胎媾而未成胎,浑然无物也。生灭之相灭已,出入之迹寂灭,心为不生不灭之心,身为不生不死之身,从此顿悟,真与虚空同。过此以上,则为真顿门,不随天地同坏者,仙家谓之胎成,而后脱胎出神。所以《楞严经》云,既游道胎,亲奉觉彻。如胎已成,人相不缺。身心合成,日益增长。形成出胎,亲为佛子是也。夫既喻之曰胎,宜若有似于胎矣,何也?生人之理,胎婴在腹,修仙之理,胎神在心。世人但闻胎之名,而遂谓胎中是有婴儿,此又可笑之甚也。有志仙佛者不可不以此破疑。
太乙七问曰:如何出阳神?
伍子曰:先天元精谓之真阳,得此真阳,而炼性通神,入定得定,谓之阳神。不得真阳之精配合,以入定得定者,只有阴神。止习枯禅,当下了得,息无出入,心不生灭,到真空境界,方出得个阴神,犹有死生,不免轮回之小果耳。所以四果之徒则生天生人之阶者,以此阴神出而慧光发现,止有漏尽通、神境通、宿命通、他心通,能全通之四,所少于阳神者,乃天眼通,天耳通二者,不与者也。以其不合纯阳之天理,阴性不能违天故也。若天仙之道,炼精得精,炼炁得炁,顿悟真正阳神,乃阴阳二炁合一之道者也。入而静则神通太虚,出而显则通天彻地,千变万化,眼见宇宙,手转乾坤,是为真阳也。真阳神即真空性体也,不能见性,则不得真空,不成阳神,不到见性真空实地,必不能出阳神也。
问曰:若何知是真空实地出阳神之时?
答曰:性合虚空而不神用,不系不染,一尘不动,绝无出入生灭,已是真空实地,一见天花乱坠,神念涌出顶门,阳神超矣,向上炼神还虚而合道矣。
问曰:天花乱坠,古圣真旨遗言何也?
答:不肯轻言泄道者有之,不知者亦有之。昔蓝养素养胎于南岳,十月功成而不知,此久定于中而不能出。刘海蟾祖师假李玉溪十韵寄之曰:功成须是出神景,内院繁华勿累身。会取五仙超脱法,养成仙质离凡尘。养素遂抚掌大笑而出。世尊说法至天花乱坠,而入证道者。丘祖云:若到天庭,忽有天花,方出阳神,得初果也。学者当知仙与佛同一功夫,同一景象,同一阳神证果。彼嘐嘐然强谈为二者,真下愚不移者也。
太乙八问曰:何为乳哺?
伍子曰:炼神之喻也,神炁定而为一神,神出矣。所谓常定者,正当有是也,不常定则失定矣。乳之养孩,养脏腑而令俱足,养形躯而令成人,乳哺之功乃大矣。盖初定之阳神易摇,必定而久定,而后予以炼神还虚之义明之。炼者即乳哺之义也。炼而又炼,至合乎自然虚空,即乳而又乳,成其全体者也。倘不常定于上田,则止上乘,而非上上,顿而非顿,神而不神。或退迷于小果者有之,或坠陷于异趣者有之,所谓无色界尚有生死者此也。乳至还虚,同虚空体矣。出三界之外,生死不能缚,天地不能拘,又皆乳哺之力也。乳哺岂可忽乎哉?
太乙九问曰:李虚庵、曹还阳相传以来有何言句?
伍子曰:虚庵有绝句诗二首,律诗三首。绝句第一云:一阳初动漏迟迟,正是仙翁采药时。速速用功依口诀,莫教错过这些儿。二云:一阳初动即玄关,不必生疑不必难。正好临时依口诀,自然有路透泥丸。律诗一云:识破乾坤颠倒颠,金丹一粒是天仙。要寻莫向深山里,说破无非在眼前。忙里偷闲调外药,无中生有采先天。信来认得生身处,下手功夫自口传。二云:若无火候道难成,说破根源汝信行。要夺人间真造化,不离天上月亏盈。抽添这等分铢两,进退如斯合圣经。此是上天梯一把,凭他扶我上蓬瀛。三云:偃月之炉在哪方,蛾眉现处是他乡。色中无色尘先觉,身外有身道更香。先取元阳为丹粒,薰蒸真炁酝黄梁。其间酿就长生酒,一日掀来醉一场。曹还阳绝句诗云:一阳初动是其时,其时时至我自知。谨依师指临炉诀,自然擒住那些儿。二云:一阳初动本无心,无心拨动指南针。仔细临炉分老嫩,送归土釜结姻亲。二真人诗句皆重宣大药者耳。金丹大道至难明者真火真药也,二真人不得不为之反覆悉言之详也矣,故并书以余言之考证。
太乙十问曰:钟离真人谓仙有五等,天仙、神仙、地仙、人仙、鬼仙之目,世人固知之,犹未知何所修证之异而不等也。
伍子曰:仙有五等,其种则二,二种者何也?阴神阳神之不同也。鬼仙者,阴灵之种类也。天地神人四仙者,阳神之种类也。大修行人能采取肾中真精阳炁,配合心中本性元神,宰运呼吸而为小周天之火候,薰蒸补助,补得元炁充满,如十六岁纯阳之体者,此炼精已成炁者也。炁足于下田,须不用超脱,离下而居中,但能守在下田,即是长生不死之果,而名曰人仙。人仙者,不离于人者也,此不过初机小成之果耳。守之则永保长生,若不守真炁,复泄其精,则与常人生死无异。为其不离于人,犹不异于人也,所以神驰则炁散,精竭则人亡。古真云:留得阳精,决定长生。人仙者,已有焉。地仙者,从人仙而用功不已,造一阶者。精已化炁,则采取此炁而服食之,淫根除矣,出离欲界矣,无炁绝之生死,仙行于陆地。犹有重浊凡质者,故不离于地者也。但不能敌三灾,由有呼吸乃尔也。水之灾可以塞呼吸之窍也,火之灾可以化呼吸之具也,刀兵之灾可以解呼吸之形也,皆为尸解。若不尸解,与神炁为二,终不能久行于地者也。此地仙之名不虚也。从此以进,自一月至十月,行大周天之火,以不息为息,炼炁化神,神合矣,是名神仙。无呼吸之炁,而入水不溺,又名水仙。神仙不离于神者也。由中田以证果,后天呼吸之炁已无,先天真阳之炁尽化,久守于中,而不趋于上田,即昔之蓝养素胎神十月而不能出之类,亦所谓寿同天地一愚夫之类也。于此火足神全,神炁大定,则出阳神。出阳神则为神通变化,炼其能变化之神,而还虚合道,则曰天仙。天仙体同天之清虚,合德同天之无极,不届名于东天西天,超于三十三天之上,上与天齐,不可以复加也。此人仙、地仙、神仙、天仙,同一阳神之所证也。他如不知真精阳炁,则无周天伏炼,所修者一性之阴而已。性须寂静而不动于妄,当下真空,不起念作轮回种子,不随境入轮回窠臼,出得阴神,不受生死,久为灵鬼,沉空滞寂,为禅宗之所极证者,故曰鬼仙。而亦不能终天地之鬼者乎,由入门之不正真,无阳炁而不足以终天地者也。又有一等在世之人,不争名利,不事繁华,不群人世,隐居深山穷谷,而亦自谓之仙,以之居名山也。人也山也,人山两字合则为仙,乃有五等之外等乎?犹有不能枚举者,而皆谓之仙,不足以为仙者也。后之学者幸无见此不仙而名仙者,遂轻视天仙等焉,则亦可谓羡慕而进者矣。是愿,是愿。